第一章 死生[第2页/共3页]
她记得,明显是永清元年,如何会是真武二十二年?明显她应当已经二十有五,又怎会还是垂髫幼龄?明显方才不久,她刚饮下断肠毒药,喉咙和肺腑被毒药蚕食时的炙烤痛感仍残存体内,如何一醒来,她却安然无恙地躺在多年前本身的内室里,无痛无灾?这统统究竟是如何回事?
“怎的了?这……这莫不是惊着了吧?奴婢这就去叫董妈妈!”
枕月叙叙说道,抬开端来,却见她家女人还是愣神地瞅着她,那双眼黑沉沉的,瞅得民气里发憷,不由急了。
枕月张了张嘴,想说甚么,但见着兰溪合了眼,侧过身,面朝了床里,一副怠倦至极的模样,她毕竟没有说出口。咬了咬唇,应了声“是”,帮兰溪掖了掖被褥,放下帐子,将灯熄了,这才轻手重脚回了窗边矮榻上躺下。
“甚么年份?”兰溪死死咬住牙,仍能闻声嘴里的咯咯作响声,掐在枕月腕上的手却更加用力。
她的认识垂垂恍惚,但感受却更加清楚,恍忽间,脑袋扯破般的剧痛和毒酒滚下腹中,炙烤般的疼痛胶葛在一处,难分相互。
闪电,像是一把极利的镰刀,将铅云密布、黑沉沉的天幕扯裂一道口儿,光,泄了出去,映得暗淡的房内一亮。那乍然亮起的明灭间,低垂的帐子里,兰溪嘴里收回一声短促的低叫,双眼陡但是睁。
兰溪死死闭上眼,听着窗外夜雨洗竹,却没有体例让心境平复半分。
枕月被掐得生疼,却没有喊出声来,就怕惊着看似很不对劲的兰溪,“本年是辛丑......女人!你这到底是如何了?”枕月急得眼里冒起了泪花,思忖着是不是不顾女人的志愿,快些去叫了董妈妈来。
兰溪极慢地转过眼,闲逛的烛火明显灭灭,灯影下的文静面庞写着体贴,可在那张脸映入眼中的瞬息,兰溪的眼瞳一缩,怔然无语。枕月,她不是借口将她与奶娘一道支走了吗?她如何又会返来,又会在这里?但是,面前的这张脸,端倪仍然婉约和婉,却较存亡分袂之前,年青了些许,兰溪恍忽,只觉在梦中。
女人这不是被魇住了吧?枕月骇得嘴脸俱白,“本日是八月二十四了。女人,要不,我还是去叫董妈妈......”
枕月见她家女人一声不吭,只是愣神地盯着她,不由越焦炙了。赶紧捧了灯,将填漆床一侧高几上的烛火点亮,烛光透过秋香色霞影纱的罩子洒下一霎晕黄,驱淡了室内的暗色。
窸窸窣窣的声气传来,似有人捧着灯走动,极轻巧却也极快地走到填漆床前,撩开了帐子。
床前挂的帐子是藕荷色的缠枝葡萄纹,窗下摆了张雕红漆镂岁寒三友的矮榻,榻上一床被褥半翻开,应是方才枕月所宿之处。矮榻边,黑漆雕快意的琴桌上放了一把琴,梧桐木为身,琴弦之上松香古朴浓烈,她记得,琴身底端用篆书刻了鸣泉二字。帐子外,与外间相隔的多宝阁上,有一对粉彩花草赏瓶,她很喜好,但是那年进京时不知收到了那里,再也没有见过。高几上插着两支错落有致的丹桂的汝窑白瓷花觚那年因为谁嚷着太太如何了,失手从手中摔落,跌了个粉碎......
“女人——”枕月仓猝扶住几乎栽倒的兰溪,腔调里已带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