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陋室茶香[第1页/共2页]

但兰溪不知为何，硬是从入耳出了两分嘲弄，不由偷眼朝她师父看去，公然瞧见陆詹额角一抽，脾气不太好地又要炸毛，“我可学不会叶君恒上门之前还要递帖子那一套，明显多少年的友情了，做给谁看啊？虚假！造作！”

兰溪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芒，恰都雅见那人的样儿，额角抽了两抽，感觉丢脸，因为那没出息的糟老头子不是别人，恰是她家无良师父，鼎鼎大名的平野先生，陆詹是也。

兰溪浅笑沉默，敛裙在面门无人的四方桌一边蒲团上跪坐下来。

兰溪挑眉，本来还是故交？并且是抱过她的？莫非这慈云大师不但跟皇室有关，还跟他们家也有干系？顷刻间，兰溪惊奇不定。

再望向陆詹口中的“秃驴”，与陆詹隔桌而坐，一身粗布淄衣棉袄，但想必是有些年初了，那淄衣虽是洁净，但已洗到有些泛白，左手肘破了一个洞，絮的棉花暴暴露来，已不是乌黑的色彩。若不是那点着九个结疤的光溜溜脑袋，若不是那斑白须发，慈眉善目，偏生微浅笑着，仿佛统统了然于胸的高深莫测，兰溪还真有些不敢认，这是她畴前有过几面之缘的相国寺方丈慈云大师了。

兰溪心头一跳，又一个能够放心揭穿他们师徒身份的可靠之人？抬起粗陶碗喝茶，借由茶碗的遮挡，从碗沿悄悄打量两人，陆詹神采安然，没有说错话的烦恼，慈云更是眉也没挑一根，明显，并不惊奇，看来是早就晓得了。

不过师父如许的放肆，恰好给了人生地不熟的门徒底气，排闼而开，小小的门，小小的窗，没能给室内明光，门裂缝开的顷刻，兰溪几人进得屋内，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身后，一道黑影劈面而来。

慈云却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般，笑道，“小施主不必多想，你出世不到百日，就生了一场大病，请了大夫，吃了药不见好。彼时正值敝寺做水陆道场，为香众祈福，你母亲便抱了你亲上寺来，膜拜佛前，虔诚祈求庇佑，老衲是以才与小施主有缘得见。许是佛祖感念你母亲一片热诚之心，那日归去后，你的病便渐渐好了。反倒是你母亲欢畅得很，特地来上了厚厚的香油钱。”

兰溪便也是以放下心来，转而真的喝了口茶。因粗陶碗的色彩比较深，看不出茶汤是否清澈，闻着虽不若那些上品珍茶芳香扑鼻，却别有一种清爽，轻啜一口，入口时觉微涩，吞下口，却回味甜美，不测埠，尝起来还不错。因而，兰溪双眸一亮，不鄙吝地赞道，“好茶。”

“何况，说到做客的礼数，你也是数十年如一日，向来都是兴之所至，不请自来。”还是淡定安静的语气，没有起伏。

流烟轻扣门扉，门内有人道，“出去。”有些痞赖的声音，她家的无良徒弟，安闲得恍若他是其间仆人，而非客，鸠占鹊巢的放肆。

似是兰溪的目光有些扎人，陆詹终究瞪了过来，“臭丫头还是只跟屁虫。”话落，拽拽地一抬下颚，超出发楞的兰溪，走回他方才坐的处所，一屁股往下一坐，却又是一龇牙，道，“我说你这个秃驴，你自个儿要刻苦修行，但好歹也该懂点儿待客之道吧？这又冷又硬的泥地，没有地龙，你好歹烧盆火，仍给蒲团给人便算了事了？”

兰溪内心不免有些惊愣。

与陆詹较着的嫌弃与不耐烦比拟，慈云大师这会儿的神态可谓安适安闲，自取了那茶壶，又慢条斯理摆出三个碗来，一边往碗中倒茶，一边道，“老衲如果不懂待客之道，便不会坐在此处与你喝茶，而是在外边与君恒参议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