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节四年的序幕[第1页/共4页]
御者是他的亲信私属,闻言虽是一怔,手上却没有缓半分,立即拉动辔绳,差遣车前的两匹马调头向东而行,由甲第间的夹巷中转夕阴街,再沿着那条大街向北便到了北宫与武库之间的太常街,这时,便能够看到长乐宫的宫墙与矗立的西阙了。(注1)
杜延年固然深得霍光的信赖倚重,但是,夙来行事低调,与史、许两家的新贵后辈也从未反目,许舜这番话确是一片美意在提点他。
长安城内喧闹了一夜,天子便在高高的宫墙上听了一夜,直到东方欲晓,才在金安上的劝说下返回寝殿。
喧哗骤起的同时,未央宫的角楼上,大汉的当明天子刘询冷静地谛视着宫墙外渐行渐远的执杖明火。
他是九卿之一,长乐卫尉虽挂着九卿中的卫尉之名,但是,毕竟不比未央卫尉守着卫尉寺,是端庄的二千石高官。他方才的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许这个姓氏。
想到这儿,杜延年忍不住又长叹一声,还没从无法的情感中摆脱,马车一个急停,他固然一向扶着铜制的车较,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冲,胸口正撞上前面的辕木,几近痛呼出声。
来长乐宫的一起上,杜延年早已将前后想得一清二楚,对霍氏的了局竟是半点不测都不感觉。
重重高门连续翻开,几近统统人都下认识在在自家门阙前停了一步,才缓缓走出宅第,登上车驾,沿着中转宫门的大道,前去未央宫北阙。
“朕自有定夺!”刘询很干脆地截了他的话头。
杜延年见状,一口气堪堪堵在胸口,不管如何也吐不出口,神采涨得通红。
固然他神采一派安然沉寂,但是,站在他身后的侍中史高却看得清楚——天子按住窗棱的双手上竟是青筋毕露——心中暗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年青的天子。
“卫尉慎言!”杜延年正色相告,“我朝素重孝悌,卫尉之言难道陷县官(注2)于不孝?”
注2:县官,是汉世对天子的称呼,近似宋朝称天子为官家。《史记·绛侯周勃世家》:“庸知其盗买县官器,怒而上变告子,事连污条侯。”司马贞索隐:“县官谓天子也。以是谓国度为县官者,《夏官》王畿内县即都城也。王者官天下,故曰县官也。”《汉书·霍光传》:“县官非我家将军,不得至是。”注引如淳曰:“县官谓天子。”宋·孙奕《履斋示儿编·杂记·人物通称》:“天子可称鉅公,可称县官。”章炳麟《官制索隐》:“有以边境号其君者,如汉世称天子为县官。”
以大汉轨制来讲,皇太后有废立天子之权,能够说,长乐宫之主才是当今天下最高贵的人。当然,霍光既薨,今上躬亲理政已有两年,杜延年也不会期望,皇太后一封圣旨便可行废立之事,他来这里,所求的不过是自保。
许舜不知,他如许一说,杜延年倒是下定决计需求见皇太后了——霍氏毁灭期近,他不想与舟共沉,便需有新的倚赖、庇护。史、许两家能不落井下石已是善心,能包管他不受连累的只要这位皇太后。
舆马之事是太仆的职份,杜延年以为这个来由应当是挑不出马脚的,却不料许舜虽是无从辩驳,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车前,不肯让步半步。
对长安城中的住民来讲,哪怕一夜无眠后,心中还是忐忑不安,有职司在身的人却仍然不得不出门。当明天子亲政以来,励精图治,五日一朝,躬亲听事,丞相尚不敢懒惰,公卿百官又岂敢不奉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