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阡陌粽香[第1页/共2页]
田垄间,驱虫的艾烟袅袅升起,好像一条奥秘的银蛇。韩铁头拎着铜锣巡夜,那敲梆子的调门,竟像辽东民谣普通,婉转委宛。林沧溟高举着火把,细心检察着田埂,见到漏水的水沟,便如艺术家般插根荻杆作记。卢见秋守在场院,摈除着麻雀,那扬起的杈子,如同一只凶悍的巨兽,扫过的黑影惊起宿鸟,翅声扑棱棱,仿佛是在银河中奏响的交响乐。
林沧溟蹲在陇间捏土块,黑油油的湿土在掌心搓成条:"彻夜得引泾河水漫灌。"澹台绫支起苇席遮阳,席影投在田垄如游鱼,惊得土里的蝼蛄倒着打洞。尉迟星瑶挽着裤腿挖引沟渠,木铲起落间沟槽走势竟似缩小的河网,几片榆钱顺水漂成划子。
晚风轻拂,带来泾河那氤氲的水汽,第一笼粽子好像羞怯的少女,飘出阵阵暗香。林清玥用茜草汁染红绳,系在粽角,好似点点朱砂,装点在粽上,煞是都雅。南宫璇玑谨慎翼翼地捧出窖藏的糖蒜,陶坛启封的刹时,那酸香如玩皮的精灵,勾得韩铁头直咂嘴,胖婶见状,瞪着眼塞来捣蒜槌,责怪道:“使点劲!蒜泥不敷辣,可镇不住那邪祟!”
(天启三年蒲月初八·泾阳田庄)
日头毒起来时,粟苗蔫成卷边的绿耳朵。胖婶抬来苦丁茶解暑,陶瓮里漂着井水镇的桑葚。"老韩头别豪饮!"枣木杖敲开韩铁头偷舀的凉水瓢,"这茶得含在舌根下才祛火!"老镖师嘲笑着摸出茱萸粉,说是撒在田埂能防鼠,扬手却呛了本身一鼻子。
澹台昭搓泥球堵田鼠洞,反被窜出的地老虎吓个趔趄。胖婶揪着他后领笑骂:"杀千刀的!糟蹋的粟苗够扎仨笤帚!"方岱岩夯土固埂时震出窝白胖蛴螬,芦花鸡扑棱着追啄,鸡爪印在湿土上踩出朵歪梅。
洪砚书蹲在晒场核账,那湘妃竹算盘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变成了一件奥秘的法器,竟将“叁石五斗”的数量拨成了“端五”字形。南宫璇玑笑她着了魔,回身将雄黄粉撒成连环阵,说是防蛇,却摆出个歪扭的粽子样,活像一个奸刁的孩子在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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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沧溟将雄黄酒悄悄点在小辈们的额间,那金黄的酒液,仿佛是被付与了生命的小精灵,在额间画出一个个歪扭的王字。林稷挥动着黍穗,想要往酒坛里蘸,那银铃铛晃得南宫璇玑帐本上的朱砂印都跟着颤抖起来,仿佛是在为这欢乐的场景鼓掌喝采。田埂的绝顶,新栽的粟苗挂满了晶莹的晨露,几只夙起的麻雀在上面欢畅地蹦跳啄食,那爪印在湿土上踩出的陈迹,好似一串串小巧小巧的粽子,披发着淡淡的泥土芳香。
洪砚书蹲身捏了把土,指尖搓开碎屑:"再深半指,墒情才保得住。"方岱岩扛着粟种篓跟在前面,粗布汗巾往脖颈一抹,扬手撒种的架式像天女散花,粟粒却均匀得很。南宫璇玑挎着竹篮补漏,见着鸟啄的浅坑就填两把种,裙裾扫过新垄如东风拂野。
晨雾未散,燕蘅给木耧车辕头系上红绸布——这是老辈人祭耧神的讲究。卢见秋赤着膀子扶耧把,榆木耧脚破开板结的土块,铜铃跟着步子叮当脆响。"洪女人瞧着深浅可行?"他用心晃了下耧腿,垄沟歪出条小蛇似的曲线。
芒种前的日头懒洋洋爬上桑梢,新翻的粟田泛着潮湿的褐光。林清玥挎着柳条篮沿田埂采艾草,裙角沾满苍耳子,活像只炸毛的雀儿。澹台昭猫腰钻进粟苗丛,想用草绳系个活结逮田鼠,反被窜出的蝼蛄扑了满脸,喷嚏声惊飞陇头的斑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