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今世[第2页/共3页]
“归晚你可知啊,自打送你回府后薛公子日日看望没一天落下的。啧啧,真是一往情深。”二舅母梁氏抿笑,说着又瞟了眼窗外叹声,“平常这时候都到了,今儿怎还没来呢?”
清汁浸润着绿豆糯米,红绿丝中还点着一颗蜜枣和些许冬瓜糖,清冷凉的爽口。余归晚喝着身凉心却暖了……
这是归晚入京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来到这个世上说的第一句话——
她心心念念的外孙女余归晚终究返来了,不过不是探亲,而是出亡。更要命的是这一起的惊吓加颠簸,小女人还没入汴都城便病倒了,昏倒整整五日,今儿才算睁眼。
她笑而未应,为做粉饰,从速朝林妈妈手里的荔枝咬上一口。
混乱的影象中,归晚逃离杭州前还听父亲和一名秦姓将军提过他,道若非他困身雁门之战,两浙路叛军定不敢如此猖獗;倘如有他在,杭州之围必解。
食盘一落,归晚饿得眼睛都直了,也顾不得忌讳旁人,由林嬷嬷喂她,糜粥添了一碗又一碗。
瞧着老太太冲动,儿媳孙女们忙上前安抚。
目睹祖母越哭越凶,倚在她怀里的归晚不忍,有力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祖母细声软语道:“祖母,您别哭了,您再哭我也要哭了……”
“表蜜斯这是……有喜了?!”
“这是青旂送来的,晓得你最爱荔枝他日日遣人来送,只盼你醒来便能吃到。”杜氏含笑解释,话里无不欣喜。
槿樱苑正房稍间里,杜氏正揽着衰弱的外女孙抹泪,瞧着她如琬似花的小脸白得瘆人,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晚儿啊,你可算醒了,你要急煞祖母了!”
昭僖十三年,夏。
实在余归晚早就醒了,她刚到武阳侯府时便已认识腐败。前两日不睁眼是因为她病得实在没力量睁眼;然后几日,则是晓得了身周的环境吓得她不敢睁眼。
因为女儿病逝,杜氏一向对余怀章有怨,感觉他没照顾好老婆。但有怨归有怨,他毕竟是外孙女的亲爹。
这一吐,可把房里人吓得不轻。特别是老夫人,心疼地搂着外孙女,从速遣人去请大夫……
“三年前你入京报丧,我就不该让你回杭州。眼下可好,东越余党兵变,杭州城失守,差点把你小命都搭出来,还丢了尧儿……”
尧儿是归晚的弟弟余骁尧,姐弟两逃离杭州时被灾黎冲散。想到流落在外的外孙,杜氏眼泪又下来了。大儿媳何氏从速劝道:“母亲莫急,夫君已派人南下去寻了,既然归晚能找到,骁尧也必然能找到的。”
这几日浑噩,听房里人絮干脆叨,混着脑袋里不竭闪过的片段,她大抵体味了个囫囵:她是大魏武阳侯府的表蜜斯,母亲过世,父亲任两浙路宣抚使。今岁两浙路兵变,叛军围困杭州城,在破城前夕,她带着弟弟逃出来却途中走散,厥后她被人找到接回了汴京。
杜氏这才反应过来,从速让小厨房把筹办好的吃食端来。她才醒,怕不易克化,槿樱院的林嬷嬷端了糜粥,笋脯,青酱腌的小松菌和一碟缀着青梅、樱花的蜜火腿。
蜜汁四溢,唇齿留香。就在汁水浸润喉咙的那一瞬,归晚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五日“昏倒”可谓本心摸底,将身周人的态度摸了个透。外祖母每日必来,对着她哭过悔过叹过,舐犊之情拳拳之心让她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