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1页/共3页]

他脖颈间那一条血线细细渗着血，流淌上他衣衿上，流淌到她眼眸里。

百里汐反手一刀压住他的脖颈，一滴血从刀锋顺着脖子滑下。

“……师姐，你老是这么聪明。”他悄悄巧巧地自言自语，疏忽脖子上的刀锋，转过身，梦话普通念叨，“你为甚么要返来呢，待在南疆不好吗，这又有甚么意义呢，有人会信赖你么，你会杀了我么？”

黑暗中，飘出一道沙哑的声音。

她笑得双肩微颤，目光垂垂冰寒，最后收了声，收了笑，“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挑选。”

“——他是你哥哥啊！——甘愿接受平白的罪孽本身回家赴死，也不肯看到你遭到一点委曲的哥哥啊！”

他那么好的一小我，平生都在斩妖除魔，庇护大师，平生都在尽力将炎暝山庄发扬光大，为甚么这平生会如此短，短得她还没懂事，还没真正长大。

“炎伯伯死去的那晚，目睹听闻者数十人也是被你杀的吧，然后和景生一并放到后山，放动静与各大世家，让他们朝晨呈现当场撞见那一幕。”

春夜，后山桃花林中一朵一朵满满的桃花开在昏黄的星光里。

不过量时，焰火殆尽，她的手上剩一抔尘灰。

博得炎羽骅偏袒爱好，教他倾囊相授，再借炎景生之手将他撤除。

那声音枯哑苍厉，“疯狗也会咬人的。”

炎景旗不动了。

百里汐举着短刀，动也不动。

“你对离笑宫有兴趣吗？”

他的腰间插一支玉笛，黄金流苏跟着衣摆颤栗闪闪发亮。

如同万千朱玉的河道，滚滚尘凡蒹葭断天涯。

屋里的莲阳熏香燃尽，缥缈地散开。

这世上另有没有报酬炎景生的死感到哀痛与不甘？

她握紧手中的短刃，脸颊苍百，压抑而无措地喊着。

“届时脱手也不迟。”炎景旗淡淡笑了，一如当年刚来到这里时阿谁青涩少年，他望着茶几上那一杯拂尘茶，红豆叶釉纹，茶液已经冷了，他舔掉手指的血迹，拿起茶杯，翻过来，茶液娓娓倾倒在地板上，溅起细细水花，一杯茶倒空。

可他呢。

内力震散，肝胆骤痛，炎景旗嘴角流出一丝血，脸颊上也浮出一道血痕。

她仿佛见到了炎景生朝她劈面走来，星目剑眉，趾高气昂，神采奕奕，腰板儿挺得笔挺，身穿贵气都丽的炎暝紫衫，腰间配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百里汐身材里的血液在猖獗攒动，无数声音在嘶叫喧哗，吐出的话语却非常清楚，她说：“你为甚么要这么做，炎景旗，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她记得炎景生在树下埋了一坛桃花酿，那天阳光光辉，班驳的树影跟着风在莺燕粉红中游曳跳舞，如一只只小精灵。

几近在同时，她一步踏风而来，快如流星闪动，一把将他摁住，掐住他光滑的脖颈狠狠擂道墙上。

屋外点点星光，半夜铜漏仿佛解冻了滴答工夫。

统统人都为他的死喝采，赞美炎景旗挑起大梁，大义灭亲，其气度与决计令人佩服。

他一句一句，这么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在问百里汐。

梦境如此，恍若隔世。

一阵风吹过，桃花木窸窸窣窣地扭捏颤栗，扬起女人的裙摆和黑发，卷起花瓣穿过树梢枝桠，跟着她手中的齑灰匀散，一并飞起，如一支悠长流转的歌。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收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