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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婢女这才退了出去，只是也没走多远，就站守在一门之隔的外间。

季嬷嬷差人瞧着院里动静，却因初来乍到，不熟谙霍府环境，没推测霍留行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专为便当轮椅通行所建，特地未设门槛与台阶的偏门，是以慢了一步。

沈令蓁曾见二房的堂姐在出嫁前跟着嬷嬷学东学西，但轮着她备嫁，日子却过得相称安逸。

她羞恼道：“你笑甚么……？”

闻声沈令蓁进门的动静，霍留行慢条斯理地搁下书卷，朝一旁仆人叮咛：“都下去吧，夜里不必留人服侍。”

霍留行去厅堂接待来宾了，哪怕他说了“尽早返来”，有四皇子与礼部尚书如许的大人物在，酒菜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

沈令蓁被瞧得不美意义，局促地翻开被衾，见他的目光跟下落向她未着鞋履，只套了丫头袜的脚上，像被甚么烫着了似的，一下子又缩回了被窝。

“如何？”他问。

应当是因为霍留行叫她记起了拯救恩公，方才入眠时，她又梦见了凶恶重重的那天。

沈令蓁因他俄然的靠近倏尔昂首，瞧见他近在天涯的一双眼睛，不由一怔。

按端方，她该举着纨扇等霍留行出去，由他行“却扇”之礼。

“嬷嬷多礼了。她这一起舟车劳累，我也非常谅解心疼。”霍留行温暖一笑，在季嬷嬷入里后，摇着轮椅跟进了卧房，转过屏风，一眼瞧见侧卧在榻的沈令蓁。

“那郎君教我吧，我先跟着学一学。”

沈令蓁立即摇了点头。

霍留行一愣之下笑起来，将轮椅转了个向，背过身去。

霍留行又笑起来，只是这回不是纯真的和煦。沈令蓁感觉，他仿佛有几分逗弄她的意义。

季嬷嬷看她描述倦怠，劝道：“女人不如和衣歇一觉，等郎君来了，老奴再唤醒您。”

“想是在汴京吧。我十五岁之前随父亲入过几次宫，与很多世家大族的孩子打过照面，或许你也在此中。不过你当时还小，竟留了印象吗？”

沈令蓁再次堕入了思疑，一瞬不眨地盯着霍留行。

沈令蓁感觉有点难堪。

沈令蓁曾在书上读到过，说合卺酒是苦酒，寄意伉俪二人今后风雨同舟，磨难与共。

他朝她招了招手，还是笑得暖和，仿佛一点没有在乎方才的插曲。

但霍留行却晓得，这事不是纸上谈兵能学好的。

第四章

“当初霍郎君出过后，陛下曾派神医黄岂前来替他诊治，神医说他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髀部往下都使不上力了，痛痒知觉也都没了，这腿实在没法再站起来。”

霍留行像是没筹算躲避，就在近处谛视着她行动。

沈令蓁原还筹算撑一撑眼皮，但一想到余下的合卺与圆房两道礼，担忧现在勉强，稍后反倒精力不济，便点了点头：“那嬷嬷必然及时唤醒我，可别失了礼数。”

沈令蓁嘴里呷着茶，心中却藏了事，品出甚么味也浑然不知。半晌后，她问：“嬷嬷，霍郎君的腿当真一步都走不得吗？”

他拿起酒爵，亲手往里斟合卺酒，一边说：“这酒有些苦，你抿一口图个寄意就好。”

沈令蓁走上前去，见他面前的几案上摆放了各式胡桃木制的碗碟盘盏与酒爵。胡桃又称“百岁子”，意味的是吉利安康，百年好合。

她遭掳一事传出去多少惹人遐想，有损名声，既然家里操心吃力地对外坦白了，霍留行也不是她的拯救恩公，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与他申明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