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钟月唤[第2页/共3页]
此地名为小灯镇,距嘉兴城不过三五十里路,属嘉兴城郊,也是入城必经之路。刚好她家就住在官道旁,三五不时地有过路人来问路讨水,她也并不奇特。听得有男人的说话声,便起家伸了个懒腰,待要端着樱桃进屋去时,不想她那长年吃斋念佛、爱管闲事的老娘已然将那群人让到院中来了。
她固然未见过那罗秀才,但听闻他长年收几个学童,收些束脩,还能画些画儿卖钱,家中景况也还过得去。最令人称心的是那罗秀才乃是独子,家中人丁也简朴,上头仅一个寡母,还是个聋了耳朵的,下头叔伯小姑子一概全无。瞧这景象,她嫁畴昔便可做罗家的当家主母,不必看公婆的神采,也不消讨妯娌小姑子们的欢心。
阿娘对此非常欢畅,经常与她笑道:“我们月唤真是命好,不必像西院的六娘子,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服侍一家长幼,末端还要被小姑子们寻不是。”
她嘴上不说,心内也怪对劲的。便悄悄与阿娘咬耳朵:“等将来我必然把你接到我家里去,和我一起度日。”
媒人也不管她家人神采不好,本身拉了杌子堵在她家门口,将来温家的事情啰里吧嗦地演说了一通。说温家兄弟二人,宗子名凤台,在京中仕进;看上月唤的这个是温家次子,名凤楼,年纪不过二十四岁,生的一表人才。温家在城内有钱庄绸缎铺子很多处,银钱多得无处堆放,如果聘给他,她钟家一家子都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如此。
那一天的气候也挺好,不冷不热,日头像阿娘和的白胖发面团子一样挂在天上。一阵风吹来,她嗅了嗅,晓得西院锅里的米饭又烧焦了。五斤老奶奶一口牙掉了大半,吃不动锅巴,只怕又要吵架儿媳六娘子。锅巴么,她倒是挺爱吃。嘎嘣脆,香。
进了里屋,将樱桃搁下,拍了拍心口窝,吁出一口气,转头见两个侄儿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小的阿谁睡得苦涩,手里还紧紧捏着大半个柿饼。她把柿饼从小侄子手里抠出来,看了看,捡没有牙印的那边撕下一块,塞到嘴里嚼了嚼。因为心中有些猎奇,便伸头悄悄从窗缝里往外瞧。
不想过两日罗秀才竟带着街东赵媒婆上了门。罗秀才他被人打了,脸肿得猪头普通,脸上的色彩倒像是开了颜料铺。他此番上门是来退亲的。
可惜的是,她家没有一小我晓得。因为她爹的风水先生做得不甚称职,口碑不太好,一年到头也没有甚么像样的买卖;家中当然有薄田十数亩不错,但一家人从早忙到晚,也仅能保持温饱,堪堪够情面来往罢了,更不消说还要布施大嫂的穷娘家,那里还不足钱拿去钱庄存?是以她家无人晓得城中另有开钱庄的,更不晓得钱庄的店主姓甚名谁;她家所来往的人,不过是小灯镇上的镇民罢了。诸如肉铺的猪肉荣,油坊的香油金,菜市的豆腐西施这一类的人物,至于温家这类在城中开钱庄绸缎铺的人是断断不会有的。
好半天,那年青男人才放下水碗,水并未喝下多少,却慎重地向她娘亲道了谢,又留下几只兔子山鸡等野味,临走时扭头向她躲入的屋子深看了一眼。她无端端地感觉他的眼神有些莫测有些吓人,乃至于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吃啥啥都不香,胸口还砰砰直跳。她娘白得了些野味,内心欢乐得紧,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快欢愉活地同阿娘将兔子和山鸡清算了出来,晚间做了沙锅焖兔肉和红烧山鸡,一家人吃得欢畅,都夸老娘美意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