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祭文[第1页/共3页]
诵经声止息了,唱念声还在持续。统统人都噙着泪水细心聆听。
半晌后,她终究提起笔,缓缓写道,“圣元四年玄月,悼弟妹阮氏于觉音寺,昔年初见……”写了足足一个时候,哭了写,写了哭,直把眼睛熬得通红才渐渐收了最后一笔,坐在椅子上发楞。
“别打了,谨慎伤手。”圣元帝握住她手腕,悄悄拉下来箍在身侧。
与此同时,关素衣正把本身锁在屋内为阮氏写祭文,稍后将在法坛上唱念燃烧,告慰她在天之灵。正如之前所言,她毫不会为剖腹取子认错,非为本身名声,而是为了孩子的将来。那么又能写些甚么呢?
关素衣发觉肩膀湿了一块,仿佛是泪水渗入布料,沾到了皮肤上,不免有些呆怔。此人哭了,堂堂帝王竟伏在本身耳畔哭了,为甚么?亦或者――为了谁?
最后几段终究从那悲惨至极的场景中脱出,开端描述重生儿来临的画面。他吐出一口羊水,而后大声哭泣;抱入怀中时主动自发地拽住婶娘衣衿,小手柔嫩却又那么有力;他躺在母切身边与她死别,小小的孩童半点不知事,却用彭湃朝气冲散了灭亡之气,令母亲大睁的双眼缓缓合上,满足而去。
“写好了,大师要看看吗?”关素衣双手合十,恭敬施礼。
头一天的法事办完,关素衣已精疲力尽,听闻玄光大师有请,还当他要与本身筹议次日的法事,连茶水都来不及喝就仓猝去了后院,甫一推开门就被拉入一个宽广而又暖和的胸膛,紧紧抱住,死死扣紧。
袅袅梵音与昏黄烟雾在空中缭绕,又有一股浓烈的檀香味侵染摆布,令民气生庄严的同时又格外安静安然。前来祭拜的亲族与权贵连续跪坐蒲团,双手合十,跟着诵经。
圣元帝并未指责他,等他哭够了才低声命令,“你去把夫人约到后院配房里来,朕要与她说话。”
关夫人破骈为散,不仿古效今,不拘泥于情势,不困囿于通例,文随心动,情至而意现。通篇笔墨莫不以泪铸就,以血衬着,令哀伤入骨,哀思入心,哪堪世人接受?
待这篇遣词凄美绝俗,豪情竭诚动听的祭文四散传播,再不会有人漫骂妖妇、鬼物,却只会记得阮氏的贞烈与孤勇。这就是笔墨的力量。
本日来祭拜的人多为权贵,又有关氏与仲氏两大文豪世家的亲朋,精通文墨者不知凡几,且皆入尘俗,豪情丰沛,自是比玄光大师更受震惊。
“夫人,让朕抱一会儿好吗?朕很难过。”他把脸颊埋在夫人芳香的颈窝,闷声要求。
“混账东西,你又来了!”她气得脸颊涨红,目中喷火,双手握拳不断捶打那人脊背,却只觉捶到了铜墙铁壁上,骨节疼得短长。
关素衣背对世人跪在灵前,诚恳诚意念了一段往生经,这才拿起稿纸唱读祭文。此时的祭文多仿《诗经》雅颂四言韵语,或用骈体,旨在寂静厉穆,正声正色;但她忆起旧事悲从中来,实不想用四五字或六七句限定了表达,梗阻了哀思,竟突破常例与格局,写了一篇散文。
“陛,陛下,夫人写得实在太好了,太动人了,让主子,让主子好好哭一会儿。天杀的苗人,何为往赵府里投毒,害得阮氏和本身的孩子天人永隔,再不能见。呜呜呜……”白福一把鼻涕一把泪,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