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伤逝[第2页/共3页]
凉亭外秋蝉嘶鸣,倦鸟纷飞,关素衣发了会儿呆,这才把插在瓶里的金菊一朵一朵抽·出来,换成扭曲的波折与凋敝的芦苇。波折的尖刺扎破指尖,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却仿若未觉,神采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平泰然。
关素衣愣了愣,澹泊的脸庞暴露恍忽之色,仿佛在回想妇人丁中的“至公子”究竟是谁。半晌后,她眉心微蹙,迟缓而又断交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少年又羞又愧却模糊感觉称心。男盗女娼,行同狗彘,骂得真对!也只要母亲才最有资格如许骂。贰心甘甘心肠跪了下去,原觉得母亲定会失控宣泄,却见她忽而轻笑点头,竟敏捷规复安静。
“夫人,至公子来了,他想见您。”中年仆妇短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这方安好。
少年哀思欲绝,并未重视到较着走神的母亲,兀自倾诉,“临到此时,儿子才终究弄明白,对你好的一定是真好,对你坏的一定是真坏。”
很快,少年便给出了答案,“我娘就是叶婕妤叶珍。她不是我娘的孪生姐妹,她底子就是我娘。为了繁华繁华她竟抛夫弃子,可爱我爹跟我姐姐明知真相却还到处帮衬她,乃至为此害了你腹中胎儿,又以失贞的罪名把你发配到沧州。她既已改投别人度量,为何还要霸着父亲不放,为何要让我,让我蒙上如此不堪的出身……”
少年由低低哽咽变成痛哭失声。他恋慕的叶姨本来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他崇拜的亡母本来妄图繁华,抛夫弃子,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关素衣也该哭了。但她在乎的却不是这段匪夷所思,荒唐至极的丑闻,而是中间那句话。
父不父,母不母,子不子,赵家岂能稳定?关素衣早已预感到明天,却没想此中还埋没着如此惊世骇俗的内幕,当真叫她大开眼界。她不奇怪少年的忏悔,也不肯做他宣泄悲忿痛恨的东西,正想令人将他拖走,燕京赵府却来了人,将腿伤未愈的至公子抬上马车缓慢分开。
少年从她眼里瞥见了体贴,堵塞在心中的凄苦与惭愧瞬息间决堤,一瘸一拐上前几步,欲扑到妇人脚边哭诉。关素衣并未躲闪,两名丫环却已挡住少年,一边搀扶一边扣问,“至公子,您这是如何了?但是受了委曲?您的脚受伤了,千万磕碰不得!”甚么样的委曲能让视夫报酬仇敌的至公子不远千里找来沧州抱怨,且还是在不良于行的环境下?
关素衣一手扶额,一手平放在石桌上,指尖一下一下轻点桌沿,仿佛在用心聆听,又仿佛在兀自愣神。叶姨娘?哪个叶姨娘?在沧州待了两年,赵府的事被她决计忘记,颇费了一番工夫才从尘封的影象里寻出这号人。
目光由上至下,触及他手中的拐杖与较着短了一截的左腿,关素衣有些讶异,想问,却毕竟没有开口。她之以是被发配到沧州,不恰是因为管得太多吗?
想通统统,关素衣安静的面庞终究碎裂,一字一句缓缓问道,“我可有对不住赵陆离,对不住你,对不住赵纯熙的处所?你们为何要如此害我?好一个家风清正的镇北侯府;好一个操行高洁的原配嫡妻;好一个贤能淑德、备受帝宠的叶婕妤,却本来男盗女娼,行同狗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