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铃铛(1)[第1页/共5页]

我是莫名其妙留下来当学徒的。彼时我幼年，拎着小画箱背着大背包满天下浪荡。半背包颜料，半背包煎饼和大蒜。袖子吸饱了松节油，指缝里嵌满黑泥，牛仔裤膝盖处脏得反光，裤腿上花花绿绿的颜料嘎巴儿，整小我胡子拉碴马瘦毛长。

他摆摆手，笑眯眯地问我：土豆吃得惯？吃得惯吃得惯……我学徒来的，阿叔吃甚么我天然跟着吃甚么。又问：馋肉了吧？那里那里……我学徒来的，阿叔吃甚么我天然跟着吃甚么。

他说：你如果情愿学徒就学着玩玩，学费不消掏。我说：那我横不能搁您这儿白用饭吧？教员傅高低打量着我，说：阿弥陀佛，难不成你还能吃穷了我？

教员傅熟行艺，几十年的老屋子，老街老巷。

筷子？这货是筷子？手指头粗的筷子？好，既如此，少侠我就用它用饭了，谁拦都不好使。

教员傅说敲银子不是钉钉子，要先练好拿锤子。他说：你已经不错了，头一回上手就能打出双筷子来……

小师姐微惊了一下，貌似从恍忽中醒来。她看了我一眼，“哦”了一声……然后她把鸡蛋吃了。然后她把那筷子鸡蛋夹起来嚼吧嚼吧吃了。

……成果七搞八搞，镖没搞出来，搞出来一根曲里拐弯的小胡萝卜，一头粗一头细。

马铃声远去，打银声渐起。叮叮叮，叮叮叮……

我筹措着去买猪头来拜师，他却不让。他说：免喽免喽，你们这帮孩子将来都是要去做大事的人，你住几天，住下嘎，住下就好。

他端着碗走过来，笑眯眯地瞅瞅我，又瞅瞅煎饼。能吃饱吗？纸片片一样。我说来来来别客气，您也尝尝。

突破沉寂的老是教员傅，他咳嗽一声，端着锤子喊：来来来，你们俩都过来瞧瞧。

教员傅念佛，菜多素少荤，却出奇地香。我筷子落得像打地鼠，吃得稀里呼噜。

再看看小师姐，她仿佛又在发楞，筷子插在碗里，半天赋夹起几粒米，行动机器又迟缓。

头一回上手，想打一个绿林暗器银飞镖，将来行走江湖时好行侠仗义。

实在非论出世出世、行事办事，只要心是定的，每种挑选都是射中必定的好因果……

本来这雪花银都是烧出来的？老年间又没验钞机，难不成衙门库房里入账前，银子还要先拿到火上烤烤？越想越成心机。老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清乾隆期间，一两银子相称于现在200多元群众币的采办力，十万两银子就是2000万群众币摆布。知府相称于市长，乾隆朝真败北，一个市局级官员三年能黑2000万！不过连络历朝历代的世相宦情来看——

小师姐个子不高，一身长襟黑羽绒服，袖子长长盖过手背。那一年，北上广的女孩子开端风行把长发簪在脑袋顶心，小师姐脑袋顶上也簪着个一样的髻子，传闻叫道姑头。本是个调皮的发型，却让她顶出了一身古墓派的愁闷。乍一看，哎呀我擦，敢问小道姑刚给哪家施主做完头七招魂法事……

纯银软，却又沉甸甸的，成心机。

像我这类20世纪80年代出世的本地小城青年，芳华期几近是由香港文娱圈扶养长大的。多少年的录相厅港片教诲，除了性发蒙，还赐与我平生受用不尽的贵重知识。比如寺人都是反派，扫地僧都武功高强，比如但凡是配角跌下绝壁都死不了。比如滴血认亲，比如银针试毒！